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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大屠殺，事實讓台灣落空幾何菁英？70年前，台灣第一位留美博士、時任台大文學院長林茂生遭控「陰謀兵變」、「勉勵台大學生暴力」，成了二二八事宜上萬冤魂之一，隨後一家被列「黑名單」監控，林茂生次子、台灣第一名精力醫學博士林宗義，也於1965年亡命海外，20多年沒法為台灣貢獻長才。

「我想，那時他想不到他會被抓走，也失掉他的生命……」70年來林家經歷災禍，林茂生的孫女林玲文都看在眼裡，儘管她在祖父身後2年才誕生，談起未曾碰面的林茂生，語氣還是溫順又佈滿眷念。

儘管林茂生垂垂被台灣人遺忘，對孫女林玲文來說，具有如許的祖父是她平生自滿：他在日本人統治下拒說日語、謝絕美國教職回台投入教育、國民黨來台後開辦《民報》诘揚陳儀當局貪腐行動，也勉勵兒子林宗義（即玲文的父親）去讀當時前程未知的精神醫學，平生為台灣奉獻。聽林玲文談起一家人在林茂存亡後經歷的一切，是那年月裡，台灣菁英受壓迫的一頁縮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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儘管在祖父身後2年才誕生，林玲文談起未曾謀面的林茂生，語氣仍是溫柔又佈滿懷念（顏麟宇攝）

謝絕美國高薪教職、日本殖民下對峙說台語 第一名博士一生奉獻台灣教育

2017年尾聲一個冬日下晝，客居國外的林玲文在父親林宗義友人蘇南洲協助下回台灣受訪，她身著一襲剪裁得宜灰藍色毛料外衣，就算正與蘇南洲閒聊也不忘將腰打得直直，而談到祖父是什麼樣的人，她滿臉漾著笑，笑得很甜：

「我祖父是一個注重教育的教育家，梗概是台灣第一個……他特別很是喜歡教書，很是重視講授生，不單要教得好，要怎麼樣做人他也是非常關心的，他也是如許對本身兒子女兒，栽培他們、教他們要怎麼樣做人，固然，他們也都長短常優異的學生……」

生於清帝國時期、經歷日本殖民統治，林茂生前後獲得日本東京帝國大學文學士、又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主修教育哲學並獲得博士學歷，本來可以留在美國任教，卻毅然選擇回到台灣，緣由無他，就是放不下在日本統治下備受榨取與輕視、沒法平正遭到教育的台灣人們。

「日本對台灣比力壓迫，不讓他們在什麼高等的教育裡面，只有日本人獲得對照好的教育……他（林茂生）覺得，我們有自負的觀念，他對教育是最關心的，在哥倫比亞寫論文也有提到。」

林玲文說，在那個獎勵說日語、以就讀日本黉舍為榮的年代，林茂生不僅堅持在家說台語，也對峙要自己孩子去讀公學校，跟台灣人一路上學。「我們在家裡從小到大只講台灣話，我祖母（王采蘩）她不講國語的，雖然我也出國很多年了、1965年到現在，我仍是會講台灣話。」林茂生對說台語的堅持，在他身後、國民黨統治台灣時，家人仍然守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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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八受難者林茂生（取自wikimedia commons）

辦《民報》揭破陳儀貪腐卻招來殺身之禍 遭控涉嫌兵變「妄圖台灣自力」

林茂生對當權者的抵擋，不僅在日治期間如此，國民黨來台後也仍對峙。原先林茂生殷切期盼台灣「光復」，戰後也強烈熱鬧接待「祖國」到來，自願扛起接收台灣大學事宜，然而所謂「故國」讓林茂生完全失望了，看著台灣人財產被洗劫、受到輕視、陳儀當局貪腐，林茂生決心創辦《民報》為民喉舌，「願意說實話，並且不會怕」，是林玲文對祖父的熟悉。

「（陳儀）對台灣經濟、特別對台灣人的立場，就是這麼可惡，我祖父在《民報》抗議如許子的事，固然陳儀不高興。不外我想，祖父那時想不到他會被抓走，也失掉生命……」林玲文嘆：「1947年3月11日，祖父被人抓去了，我們沒有再看見過他，不知道他怎麼死、屍首在哪裡，我們都不知道。」

林茂生被指控的罪名，是「詭計兵變、鼓勵台大學生暴力、強力領受台大、接近美國領事館企圖由國際干涉、妄圖台灣獨立」等，問起林玲文怎麼看《大溪檔案》記實，一旁的蘇南洲忽然動氣了：「那些都是假的啦，看那幹嗎？那些檔案沒成心義、也沒顛末正當公然審理的過程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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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南洲：「那些檔案沒成心義、也沒經由合法公然審理的過程！」（顏麟宇攝）

「那些檔案都不是真的。」林玲文保持一貫溫和的語調彌補：「他說他要讓台大學生嘩變，但一本會議紀錄寫著，其實我祖父是勸學生必然要聽從當局的，那些指控完全是編出來的。」

一生強烈熱鬧期盼所謂「故國」歸來、在二二八事宜還勸學生要遵從政府的林茂生，怎可能慫恿學生兵變？蘇南洲說，在國民黨四處捉人時，有人勸林茂生快跑，但林茂生回：「我心安理得，為什麼要跑？我也沒做錯什麼！」

林茂生問心無愧，當權者卻巴不得除之爾後快，但是二二八帶走的台灣菁英不只這一名，同心專心奉獻台灣、人才輩出的家族，全部被捲入歷史最漆黑一頁。

台大牙醫憂傷離世、弟弟們被迫休學 台灣精力醫學之父也流亡海外

林玲文說，1947年家裡一共死了3小我，祖父林茂生被間諜帶走一去不回、連屍首都找不到，本是台大牙科醫師的大伯受不住沖擊沉痾離世，曾祖母也因喪子之痛而隨著走了；父親林宗義固然躲過一劫，卻必需一肩扛起全家生計，也遭列「黑名單」控管，1965年赴瑞士後長達20多年沒法回台灣。

林宗義是台灣精力醫學第一人，林玲文說，昔時父親進東京大學醫學院，很躊躇該選哪一科，固然興趣是精力醫學，但那年月精力疾病只會被當「中邪」、精力科醫師賺不到錢、人人搶修內科或外科，林宗義在林茂生鼓勵下才大膽跟隨幻想：「祖父平生都很是高興父親選了這個科，因為他最首要是能幫手眾人。」

大學畢業後，林宗義回台擔任當時台灣總督府神經病院主治醫師、創辦神經精力科、赴美進修又赴日獲得博士學位，並在美國結識具有社工專業的老婆，一路回台灣打拚，林玲文笑說爸媽就像一個team：「我爸爸醫治病人、我媽媽培育種植提拔病人的家庭，他們從頭都是這樣一向工作在一路的。」

27歲剛結婚的林宗義，人生才正要起步，家中卻遭逢龐大進攻，父親走了、哥哥走了，下面還有6個弟弟mm要賜顧幫襯，最小的妹妹才11歲，母親已賣盡嫁奁仍入不足出，讓那時薪水還不高的林宗義決心扛起整個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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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茂生之妻王采蘩與兒子合照（林玲文提供）

雖然林宗義已經很勉力了，林玲文說，當時仍發生「第三個弟弟馬上從台大停學，沒門徑再繼續上學，下面的兩個弟弟也都是讀到高中就沒有再上學」這般憾事，尚在搖籃裡的人才們就這樣因為經濟困境而夭折。

1965年林宗義受世界衛生組織約請赴日內瓦工作後，也不敢再回台灣了，林玲文說，究竟結果「一回來就被抓走了，不行能再出去」。直到1988年李登輝成為總統後林宗義才回到台灣，時代20多年，他被迫沒法留在台灣辦事眾人。

「便於統治」需求下被解決掉的台灣菁英們…

接觸過無數二二八受難者家眷、也在1988年以後協助林宗義四周奔走發聲，談起那些年裡常識分子所受清理，林宗義的友人蘇南洲相當生氣：

「台灣『光復』，有人說是台灣被『劫收』，所以在如許一個環境下，把那一代有常識、有風骨的台灣菁英都一併解決掉，有一個好處就是便於統治。比力爛的人要去統治比力優異的人怎麼辦？就把他們都殺掉，其他人就去當乖乖被統治的奴才！」

「他到底咎由自取、罪在何處？你不能亂編故事，先射箭再畫靶，先把人殺了再替他找罪名，哪有這類工作？這個世界還有合理嗎？還講事理嗎？若是你真的是罪犯，各人不會有如許的怨氣，可是大部分就是無辜的嘛！你為什麼不經過一個公開的審訊？為什麼抓了人就殺？」

平生熱愛「故國」的林茂生，或許如何也想像不到本身最後成了「兵變犯」遭槍決，連子女也被捲入，有些隨著走了、有些被迫間斷學業、也有人亡命海外，正可謂當時台灣菁英命運縮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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談起那些年裡常識分子所受清理，林宗義的友人蘇南洲相當生氣（顏麟宇攝）

也許這一輩年青人已不識林茂生、不知過去台灣人經歷幾多苦，但林茂生的家人永遠記得這一名讓他們引以為傲的教育家，林宗義將他的故事傳承給林玲文，林玲文也繼續傳下去，如今身為第三代的她已年近70，卻仍在說，只期望人們能記得林茂生平生對台灣的愛，也別讓悲劇再産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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